杜侯爺搖著手，走出去兩步，忽然腳步一頓，問道：“對了顏兒，六皇子殿下給你送回來的是何物？還說不方便讓為父轉交，一定要親自送來？”

怎麽聽著這個話，這杜侯爺還巴不得自己和六皇子也有點兒事兒似的。

杜莫顏微微一笑，說道：“不過是個裝衣服的包袱，裏面也不是顏兒的東西，而是阿都兄長的衣服，不過幾件男裝。若不是殿下送來，顏兒都不知道還有東西落在王爺那裏。”

“為父就是隨口一問，顏兒好好休息，為父還有事。”

“父親慢走。”

杜侯爺離開，紅弦起身看著杜侯爺的背影，說道：“這老爺是怎麽回事兒，難道他沒看上太子，看上六皇子了？”

“連你都看出來了？”杜莫顏笑了笑說道：“如今淑妃娘娘是得寵，六皇子這次確實也是立了些軍功，但是如今來看還是皇後和太子的勝算大一些，在一切都沒有塵埃落定的之前，我們的杜侯爺是肯定不會站在任何一方的。”

“可戲文不都說，一路扶持君主上位的才能被重用嗎？”

杜莫顏挑眉一笑：“你從哪裏聽來的？”

“戲文裏的事兒能當真嗎？”杜莫顏掀起茶碗吹了吹，說道：“即便如此，那也需要有些能為的人，對於新的君主有用的人。或者能文，輔佐君主治理天下，或者能武，上馬能平定天下。”

“可我們的杜侯爺，什麽都不會，她唯一會的就是用女兒的榮寵去換他想要的榮華富貴。”

“其實他還是聰明的，自問自己沒有本事看清楚朝中的大局，也沒有沒有能力去輔佐君主。”

“而他如今只有一個能拿得出手的女兒，自然是要等待新君登基，在進獻給新帝換取榮華富貴，怎麽可能現在就出手呢？萬一押錯了保，可就一切都沒有了。”

紅弦皺起眉頭，看著杜莫顏說道：“小姐您怎麽了？是奴婢說錯話了，您千萬不要難過。”

“哼。難過？”杜莫顏深吸一口氣，說道：“我早就已經看透，也早就已經心死，還有什麽可難過的？”

“原本杜家還有劉家這個富商做靠山，至少可以吃穿不愁。可如今杜劉兩家已經成為了仇人，他已經沒有退路，經不起失敗。所以如今無論如何，他都會把我攥在他的手心裏。”

杜莫顏喝了幾口茶平覆了一下情緒，稍微理了理思路，說道：“我猜可能是太子那邊逼的太緊，杜侯爺有些難以招架。”

“太子那邊原本答應了要替我嚴懲劉氏和杜成禮，可如今不知道劉家使了什麽手段把劉氏撈了出去。杜成禮也跟著她回了家，雖然沒有了世子的頭銜，可也是回去吃喝享受，這事辦的不漂亮，他也沒借口過來。”

“想必前幾日逼著杜侯爺把姨娘扶正也是他的主意，他肯定也沒有想到，姨娘會打死也不同意，又少了一個像我邀功的借口。”

“越是這樣，太子肯定會越發著急，他越是著急，就會去煩杜侯爺。這一來二去的，杜侯爺肯定是有些受不了了，這才巴不得我和六皇子有點什麽，他也好找個借口去搪塞太子。”

“那這次老爺肯定失望而歸了，小姐和六皇子什麽都沒有。”紅弦撇了撇嘴說道。

杜莫顏笑了笑說道：“你還是太不了解杜侯爺，我們之間有沒有事並不要緊，要緊的是他想不想我們有事。現在就算是憑空捏造，來日太子登基，他只要說一句當時是下人們謠傳，他信以為真，只要太子還喜歡我，這些又有什麽要緊？”

紅弦忍不住吞了口口水，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，她不敢哭，怕又勾起小姐的傷心來。

原本她以為自己就已經夠可憐了，從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誰，還被賣到了那種地方。可如今小姐心裏可是比她苦上百倍。

小姐是有父母不假，可姨娘是個說不上話只會哭的人，還要小姐反過來照顧她。

小姐的父親更是，生父親手將她賣入青樓，養父早死無力撫養小姐，繼父更是將她當做是籌碼，想著有朝一日能把她賣個大價錢。根本不在意她到底會嫁給一個好色的皇子，還是一個即將入土的老皇上。

這樣看起來……反倒是六皇子殿下，長的一表人才，為人低調，潔身自好，如今連個側妃都沒有，還算是個好歸宿。更何況，當日看著六皇子的樣子，可是十分擔心小姐的安危呢。

紅弦想到這裏，脫口問道：“那小姐您說我們應該怎麽辦？您說怎麽辦，奴婢就怎麽做。只要小姐能開心，讓奴婢做什麽都行。”

杜莫顏看著紅弦笑了笑，原本帶她出來，不過是想著多一個可靠的幫手。可這些日子，她們一直都在一起，紅弦感恩，處處為她著想。

人是有感情的，又怎麽可能只把她當能方便的工具呢？至少她做不到，在她心裏，她好像多了一個妹妹一樣，如今她也是舍不得讓她離開，更舍不得讓她受到傷害。

“做什麽？如今我們什麽都做不了，皇宮裏是什麽情形，我們完全不知道。為了姨娘，暫時還不能輕舉妄動。所以這一次，就當是進宮視察，走一步看一步吧。”

這個答案著實讓紅弦感到詫異。看著小姐前一日那不管不顧的拼命架勢，還以為小姐早就已經想好了後手，準備放手一搏了。

沒想到，小姐如今倒是安靜了下來。難道……真的是六皇子的話，小姐聽進去了？

若小姐真的能成為王妃，哪怕就是個側妃，紅弦也會替她高興的。

是以紅弦看了看小姐，小心的問道：“小姐您說，六皇子殿下，是不是真的會幫我們？”

“不要提他，這個人最好不要再見到。”一提起六皇子，杜莫顏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不見了。

紅弦小聲嘟囔道：“那可是皇子，既然他要幫忙，我們幹嘛不讓他幫呢？”

“他？他只會越幫越忙。”杜莫顏賭氣的說道，轉眼看見紅弦，挑了挑眉說道：“我說，你是沒事做了，閑得很是吧？”

紅弦一見小姐沖她來了，趕緊搖手說道：“怎麽會呢？奴婢是聽小姐的話，小姐方才不是說什麽都不做嗎？小姐有什麽事盡管吩咐。”

杜莫顏怎麽會不知道她的小心思，不過是懶得和她計較罷了。

隨手在從手腕上退下一只手串放在桌子上，說道：“把這個給依竹，就說是我賞的。”

“對哦。”紅弦恍然，說道：“方才老爺來的時候，是依竹在外面故意報的信。小姐說的沒錯，依竹還真是不錯。”

“如今她在咱們碧竹苑當差，我們若是被責罰，她肯定也會受牽連。好心是一方面，大部分是無奈之舉。”

“現在下結論還太早，且先看著吧。把這個給她，是讓她知道，我知道她做了什麽，是個賞罰分明的人。”

“不過我可是當著杜侯爺的面訓斥了她，讓她去打掃院外的竹林吧，就算是懲罰她了，再多加一句，裏面的東西，隨她處置。”

紅弦笑著拿起手串說道：“這哪裏是懲罰啊，竹林裏平日可是都不讓下人們動的，如今讓她隨便處置？這可是小姐給她好處呢。”

“且先不說裏面出的竹筍，就修下來的竹子能換多少銀子？這要是還不知道小姐擡舉她，那就不是笨，是傻了。”

“好了快去吧，知道你聰明，話這麽多。”杜莫顏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，卻掩不住臉上的笑意。

紅弦做驚嚇狀：“小姐嫌棄奴婢話多了，奴婢還是趕緊幹活去，少說話。”說完笑嘻嘻的拿著手串出了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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